你我皆萍水相逢
这一生,很难不输于岁月、不败于山河,所遇见的人总有一天会消散,珍藏于内心深处之人也是如此,消散于山水流转之间,或是红尘俗世的光阴辗转,几载风月更替,山依旧那山,川依旧是那川,人事飘渺,你我皆不例外,终究都会在某一刻消散。人生一场旅途,是畅游,也是修行,你我在那个日上树梢相逢,挥别或许是在某一个斜阳陌上的黄昏,再无相见可能。
有些人事,不见便成了永远的遗憾,相见却成了奢望。闲茶之余,外婆偶谈我出生之时,尚有祖父存活,与我有一面之缘,而我不晓祖父之模样,所有印象皆为外婆描述,祖父未能够与我相伴而长,我想祖父也愿与我促膝长谈,数之天上星、地上沙,乐于凡尘桑麻、粗茶淡饭,不论日子清苦,也愿守着一方水土,养育几代人生生不息,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随着年岁增长,老死山水田园,不作遗憾。
对于祖父的印象一点不存,或许是我襁褓之际曾坐于其手,祖父为我擦拭口水、洗净身子,满脸胡须凑在我脸上,轻轻的触碰,生怕扎疼于我,如此天伦,怎可不羡煞旁人。于我未长成,祖父便不存活于世间,我想那时于我疼爱有加,可那生老病死不遂人愿,终究是会如期而至,倘若不是如期而至,择期终究到来,于当时不知何为悲伤难过,而今外婆念起,总觉遗憾。
后来,人生旅途走而渐远,很多人事不由人,过往的萍水相逢,将来或许是些许存留记忆,也渐渐的晓得:“对于无能为力的事——当断;生命中无缘的人——当舍;心中的凡欲执念——当离;目光之所及,皆是回忆。心之所想,皆是过往,放下执念,才能回归安宁。”年长才会晓得其中之理,过往总为其所困扰,而今豁然开朗,不困于当下,当断则断,当舍既舍,当离便离,不惑不疑才算得圆满。
身边人总说起,那些相忘于江河湖海的约定,总会在某一段光阴里重逢,所有不期而遇皆为久别重逢,相逢报名后,也是否会寒暄许久,说着过往萍水相逢的约定,无期变为有期,有期遥不可及,在这一段长跑的过程中,不可能一个人单跑许久,双向奔赴才有意义,距离才会变短,才会提前遇见期待的模样,未见终点,或许也就不在单跑,走累便歇息,等着一起跑的人再次上路,不负那柔软时光,也不辜负相互结伴的行程,相反之,起初便觉无果便再如何也如此而已,就起身而走,不带走一片温柔和过往,不做任何念想,心安理也得。
你我相逢,便是有缘,人为灵性之长而群居,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,总会与凡人千丝万缕的联系,有人踏马而过,嗒嗒马蹄声从深巷中渐远;有人暗寻江南落梅,惊艳那抹光景;也会有人在江河照面而别,撑着一叶扁舟消失在夕阳尽头。与山水、素民终究是萍水相逢,很难再重逢和相遇。所面之人,或许终究是一面之缘,此生可能再无相逢之缘;所爱之人,有缘无缘且再无重要可言,人生所行并非都为坦途,总有那么行程磕磕碰碰,所遇之人也非皆为良缘。
当然,也会在偶然的时光里,萍水相逢也成不惑的姻缘,往前有这么一段光景,女子甚为佳人,书画自通,喜茶吟诗,便觉如此女子只应天上有,远观而不可近,偶然照面便觉怦然心动,后来忙于俗事,无心于儿女情长,与佳人成友不成双,如此亦好,虽未得正果也无遗憾。人非草木,并非无情,总有一些情愫悸动于心,不管前程如何,都愿走一遭,都是红尘之人,很难逃脱“情”字。那些萍水相逢的,日后或为良友,或为不再重逢,不论二者何如,终是不负人间走一遭。
一生且长,行走江湖,照面成千上万之人,我与许多人也是萍水相逢,只能见得一面,对于某些风景,也只可赏一场的惊艳,再赏便觉多余,该整理行装上路的,也就该轻松行走,不可背负几载清冷光阴,负了自己也负了这美好光景,从前不觉相逢如此之难,年岁的辗转,终究使得我明白,有些人不抓紧时间相见,过上三载、五载、十载,真的无法再重逢,每载都为一道坎,有些人走过去了,有些人没有走过去,也就散在那时间流转里,不再重逢和相聚,诸多的生离死别,也终究明白佛前的千百回祈愿,不如ICU前的一次祈祷。
那墙听够了万千人的祷告,可那么多人ICU墙前的祷告,最终能够谈论家常的又会有几家,日子终究是见一面少一面的仓促,诸多事宜半点不由人,珍惜江湖相逢的一面之缘,萍水相逢也好,久别重逢也罢,人生几十载,那终究是飘荡人生途中的一抹风景,可遇不可求。岁月流转不停,山河会随岁月更替,我们在大千世界中,如陌上一缕尘埃,随风飘去,不论飘荡多久,终究会尘归尘、土归土,今生的萍水相逢是前世修来的福报。